第一千零七十章：你就像是在哄小孩……

　　叶南的心颇为沉重，虽然心中已经有所准备，但是真当这些专家都流露出爱莫能助的神色时，叶南的心依旧感到几分绝望。
　　这群人已经是国内最顶尖的专家，然而他们却依旧不抱期望，这就说明问题的严重性了。
　　秦政离开会议室的时候，神色也有些颓然，眼中再不复一直以来的锐利和沉稳，眼光中充满着掩饰不住的痛苦、悔恨等等。
　　“走，去看看冰雁。”
　　秦政低声的说了一句，向着秦冰雁的病房走去，叶南快步的跟在他的身后。
　　走到病房门口的时候，秦政便已经调节好了自己的情绪，脸上神色已经回复了平静。
　　秦政走进病房，侧躺在床上的秦冰雁看着秦政脸上顿时流露出几分忐忑和尴尬的神色。
　　“爸……”
　　秦政嗯了一声，在秦冰雁的病床前坐了下来，脸上露出了几分温柔的神色。
　　“感觉怎样？”
　　秦冰雁表情有着几分局促，看了一眼旁边的叶南，叶南明白她这一眼的意思，意思是问叶南她爸是否知道她的伤情。
　　叶南轻微的点了点头。
　　秦冰雁表情微微一变，有些局促不安的说道：“对不起，爸……”
　　秦政轻声道：“为什么要道歉，虽然爸为你的事情感到心痛，但是你并没有做错什么，因为你们，那十名被抓走的人质，才能安全的回来，你做得很对。”
　　秦冰雁咬了咬嘴唇：“可是我可能永远站不起来了……”
　　“胡说什么。”
　　秦政脸色一沉，恢复了当父亲的威严：“专家会诊，已经为你确定了两套治疗方案，只要你配合治疗，很快就会站起来了。”
　　秦冰雁脸上露出了几分苦笑，她感觉得到秦政说这话是安慰她的，否则，如果真有办法，真有效果，何必要两套治疗方案？
　　真正如果有效，一套治疗方案便足矣，准备了两套方案，那只能说明没办法，只能一种可能一种可能的试……
　　秦冰雁并没有去拆穿，她知道一旦拆穿，这是大家都难受的事情。
　　秦冰雁抿了抿嘴，温顺的答应道：“嗯，我会配合治疗的，我也想早点站起来。”
　　秦政嗯了一声，又不放心的叮嘱道：“当军人，难免受伤，只要自己不放弃，便一定会有希望，你可千万不要胡思乱想什么啊。”
　　秦冰雁轻轻点头，脸上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放心吧，爸，我不会胡思乱想的。”
　　秦政看秦冰雁面容有些疲倦，便说道：“你长途飞机回来，又做那么多检查，你就早点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秦冰雁轻声道：“爸，你事情多，忙你的事情去吧，这是高级病房，有特护呢，你不用担心。”
　　叶南在旁边轻声道：“秦叔，你放心，这里还有我呢，虽然我和冰雁还没结婚，但是在我的心中，她就是我的妻子，我现在手里的事情都安排好了，有足够的时间，我会照顾好她的。”
　　秦冰雁听着叶南这般一说，脸蛋微微红了两分，眼光中却多了几分复杂的神色，她抿了民嘴，没说话。
　　秦政听到叶南的话，轻轻的拍了拍叶南的肩膀：“你们都是好样的，这段时间要辛苦你了。”
　　叶南微笑道：“不辛苦，平日里我和冰雁都各自忙于任务，一年到头都没多少时间相聚，如今正好有时间好好聊聊，过过二人世界。”
　　秦政眼光复杂的看了一眼叶南，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病房。
　　秦政是信任叶南的，哪怕最初秦政对叶南挑剔，那时候也更多是觉得叶南没什么背景，而不是觉得叶南这个人不好，当初在丛林里，叶南敢于拼着性命救秦冰雁，光凭这一点，便已经能证明很多东西了。
　　如今秦冰雁重伤，可能一辈子站不起来，这要是换一般人，恐怕心中都在打退堂鼓了，尤其是叶南这般条件优秀的男人，但是秦政知道叶南不会。
　　当然，现在也还不是谈论这些的时候。
　　叶南送走了秦政，回到了秦冰雁病床边，微笑道：“累了吧，赶紧休息吧。”
　　秦冰雁看着眉宇之间难掩疲倦的叶南，轻声道：“你也好好休息下吧，你这两天也都没休息过……”
　　疲倦不单单是因为长时间没睡觉，更因为他的精神一直都处于担心的焦灼情绪中，还有悲伤和绝望，在这样的情况下，人不憔悴才怪了。
　　叶南笑笑：“行，你睡了，我就睡，你睡大床，我睡小床。”
　　秦冰雁住的高级病房，其中有一张相对较小的单人床，是专门给陪护人员休息的，虽然这里都有特护，但是有时候总归亲人是想亲自照顾的。
　　秦冰雁伸手握住叶南的手，轻声道：“不要多想，事情都发生了，坦然面对就好，不管是治疗，还是其他，都要一步步来，不用焦虑，乐观一点……”
　　叶南努力在脸上露出一个笑容：“你这话说得好像现在是我躺在床上一样，这话不是应该我来说吗？”
　　秦冰雁温柔的笑笑：“就当是我替你说的吧。”
　　叶南伸手轻轻的在秦冰雁脸上摸了摸：“好，我保证，我不胡思乱想，我会乐观的，好啦，快睡觉吧。”
　　秦冰雁嗔怪的白了叶南一眼：“你就像是在哄小孩一样……”
　　叶南呵呵笑了起来，眼光中尽是温柔。
　　秦冰雁本身就受伤了，身体虚弱，长途飞行，又做了一通检查，早就疲倦不堪，很快就陷入了熟睡。
　　叶南坐在床边，端详着秦冰雁那娴静的脸庞。
　　平日里的秦冰雁总是清冷高贵的，给人一种难以靠近的距离感，但是此刻的秦冰雁却是无比的娴静，温柔，甚至还有着那么一份小女人的柔弱。
　　叶南知道秦冰雁家境，也知道她从军的原因，这样一个女人，平时总用着清冷的表情保护者自己，就像是坚果的外壳，然而她的内心中却依旧是柔软的。
　　或许，此时的秦冰雁才是真正的她吧。
　　不管她表现得多厉害，她终究还是一个女人，也是需要被人关心，被人保护，被人爱，被人疼的……
　　这半个月来，叶南可以说是一直寸步不离的伴随着她，陪她说话，说笑话逗她开心，用尽一切办法逗她开心。
　　如果说还有幸运的话，那便是她虽然无法控制躯干，但是她的双手却还能活动，依旧灵活有力。
　　她可以自己看书，可以自己吃饭，甚至当叶南将她抱到浴室的椅子上坐好时，她还可以自己一个人洗澡。
　　天气好的时候，叶南会将她抱上轮椅，推到医院的户外花园里，转转圈，晒晒太阳，看看花。
　　相比那些躺在床上连吃饭穿衣都需要人的病号，秦冰雁似乎还是幸运的，她常常这样的安慰自己。
　　然而，她依旧不甘心，同时很愧疚。
　　她觉得自己拖累了叶南。
　　叶南不仅是康威集团的董事长，而且还是龙鹰咆哮的老板，每日事务繁忙，可是如今他却全部丢手了，一心一意的陪着自己，而且看他那架势，还准备这般安心的陪下去。
　　难道自己就要这般拖叶南一辈子？
　　让他一辈子照顾自己？
　　自己这样了，还能嫁给他？还有能力尽妻子的义务吗，还能为他生孩子传宗接代吗？
　　住院的人，总是很闲，尤其像秦冰雁这样只能躺着的人，更闲，所以她有很多的时间来思考，或者说胡思乱想。
　　秦冰雁本身就是一个性格高傲非常独立的人，如今却忽然成为这样的状况，这对她内心的冲击之大可想而知。
　　“叶南，你不能这样一直陪着我……”
　　这天，当叶南再次推着秦冰雁在后花园散步的时候，沉默许久的秦冰雁忽然开口。
　　叶南愣了一下，将秦冰雁的轮椅推到了旁边的椅子边，稍微转过了一点方向，然后自己坐在了椅子上，和秦冰雁面对面。
　　叶南觉得在这样的情况下谈话，会显得更加平等一些，就仿佛大家坐在凳子上谈话一般，而如果自己蹲在她的面前，或者站着，都会显得有些怪异，似乎在凸显秦冰雁无法站立的事实。
　　“为什么忽然这么说，你是我的女朋友，也是我以后的妻子，你受伤了，我照顾你陪伴你，这不是应该的吗？”
　　秦冰雁微微一笑，轻声道：“你会因为我站不起来而离开我吗？”
　　叶南伸出自己的手，握住秦冰雁的手，沉稳而肯定的回答道：“就算你一辈子站不起来，我也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等你治疗结束，不管结果如何，我们结婚吧，结婚后我会更好的照顾你。”
　　秦冰雁眨眨眼，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然后低垂下来，以此掩饰自己眼中陡然出现的红润。
　　几秒后，秦冰雁抬起头，缓缓摇头道：“我从不怀疑你对我的爱，我也从来不怀疑你的品德，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你向我求婚，对我不公平。”
　　叶南轻声道：“为什么呢？”
　　秦冰雁轻轻叹道：“你知道我这个人是很任性的，一如之前我的任性，我虽然现在站不起来，但是我的手还能动，只要找个佣人，我一样能很好的生活。”
　　“我知道你爱我，在这样的时候，你想给我最大的关怀，但是你抛弃一切你应该去做的事情陪伴我，却反而给我更大的压力……”
　　叶南隐约明白秦冰雁的意思了，苦笑道：“我知道你的意思，好，我向你保证，等必要的治疗结束之后，我会请最好的特护在家里照顾好你，然后我该干什么就去干什么，一如我们之前，如何？”
　　叶南理解秦冰雁的性格，也认同她说的话，有时候亲人朋友的关怀，反而会给病人很大的压力。
　　放手，有时候也是一种关心。
　　秦冰雁脸上松缓了两分：“你保证？”
　　叶南苦笑：“我说话算话，你知道的。”
　　秦冰雁握着叶南的手，温柔的笑道：“那些医生都差把没治了写在脸上了，还需要问吗？”
　　叶南摸了摸鼻子，心中还是不甘心就这般放弃，想了想：“我再去问问医生，看看还有其他可能的办法没。”
　　秦冰雁笑笑道：“好，你去问吧，如果没有有效的治疗办法，就让我回家，好吗？”
　　叶南略一犹豫，答应道：“好！”
　　叶南琢磨着医院真没办法，那确实可以让她先回家住着，到时候自己拿着她的详细检查报告，再想办法找寻可能的治疗方法。
　　叶南离开病房，找了一下负责治疗秦冰雁的专家，得到的结果是让人绝望的。
　　他们也没招了。
　　对于秦冰雁想回家的想法，专家医生想了想也同意了。
　　“这个病情我们会继续讨论，找寻办法，如果有新的可行治疗方案，我们再联系你……”
　　专家医生又交代了一大通事情，比如日常应该怎么护理身体啊，按摩保证肌肉不会因为缺乏运动而萎缩啊之类的。
　　叶南记下之后，心情沉重的走回病房。
　　病房门是打开的，叶南看着龙王和一个五十来岁穿着中山装带着眼镜模样儒雅的老者站在秦冰雁的床前，正说着什么。
　　叶南走进屋子，有些疑惑的扫了一眼那个老者，打招呼道：“头，你来啦。”
　　龙王嗯了一声：“不是说你去问医生了吗，怎样？”
　　叶南苦笑：“医生说可以出院，他们还会再跟进讨论，如果找到可行的治疗方案，再通知我们。”
　　秦冰雁眼眸微微一黯，医生都这般说，也就是说他们已经放弃了。
　　看来自己是站不起来了。
　　秦冰雁脸上浮现出几分笑容：“可以出院了吗，那太好了，我在医院都呆得快发霉了，还是家里舒服……”
　　叶南嗯了一声，目光温柔的说道：“是，等会我就办手续，我们回家。”
　　龙王看了看秦冰雁，又看了看叶南，轻轻叹了口气道：“叶南，你跟我出来，我跟你说几句话。”
　　叶南眨眨眼，有些疑惑，但是还是爽快点头：“好！”
　　叶南跟着龙王和那个老者走出病房，又向着旁边走了几步，这才停下了脚步。
　　“头，有什么事情吗？”
　　龙王沉声道：“先介绍一下，这位是林峰林博士。”
　　叶南心中疑惑，但是还是有礼貌的打招呼道：“林博士，你好。”
　　林峰微微一笑：“叶先生，你好。”
　　龙王沉声说道：“凤凰的伤病，不仅仅你在关心，我也在想办法，我咨询过林博士，他有一个办法，或许能让凤凰再站起来……”
　　叶南眼睛陡然睁大，一把抓住了林峰的手腕，惊声道：“你能治好冰雁？”
　　叶南话才出口，旋即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大，而且抓住别人手腕太用力了，以至于林峰的脸上都流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叶南连忙松手，尴尬的道歉道：“对不起，林博士，我太激动了。”
　　林峰苦笑，揉了揉自己那被抓的生疼的手腕，轻声道：“没事的。”
　　叶南心中又是急迫，又是疑惑的问答：“头，你既然有办法，为何不早点说出来，非要等到今天才说……”
　　龙王苦笑，还没解释什么，旁边的林峰已经接口说道：“因为很危险，而且还不能保证成功。”
　　叶南心中一沉，人一下子就平静了下来，看看龙王，又看看林峰：“林博士能说说吗？”
　　林峰平静的说道：“我看过秦小姐的检查报告，我可以肯定的说，正常的医疗手段是根本不可能让她站起来的，一点可能性都没有。”
　　叶南皱起了眉头，眼睛微微有些发亮，对方既然说正常的医疗手段没用，那岂不是说非正常的医疗手段有用？
　　叶南恭敬的说道：“林博士，那你说的办法是？”
　　林峰眼睛盯着叶南，声音略微压低了两分：“基因改造！”
　　叶南陡然睁大了眼睛：“基因改造？这能让她站起来？”
　　林峰肯定的点头：“是的，她现在身体里的一些部位已经因为受到重创而坏死，导致她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普通的医药根本就无法让坏死的部分复活，但是基因改造却可以，因为那根本就不是复活，而是彻底的重建……”
　　林峰犹豫了一下，沉声说道：“参加基因改造的人如果都是精挑细选，各种指标达标到优秀状态的话，应该有百分之五十的成功可能性。”
　　稍微停顿了一下，林峰继续说道：“秦小姐的身体素质那肯定是很好的，毕竟她之前可都是受过特训的优秀学员，各方面都非常出色，但是她现在身体受创，可能会造成一些阻碍，成功几率应该会稍低一些。”
　　叶南心中一沉：“那如果失败呢，失败的后果呢？”
　　林峰沉声说道：“除开极少数残废外，其他全部死亡，因为他们承受不起基因改造带来的反噬，人类原本就是非常完美的个体生命，想要更改这被成为上帝禁区的生命密码，自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叶南悚然一惊，百分之五十成功，其他全部残废或者死亡？
　　这只有一半的成功率啊！
　　如果林峰所说的哪怕改造成功也只是残废，叶南或许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反正现在秦冰雁也已经无法起身了，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可是要死人，叶南就不会同意了。
　　虽然百分之五十的几率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也不低，都有一半的概率了，可是另外一半的概率是死亡，那这个选择题就很难了。
　　是这般躺着安稳的活着，还是堵那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性？
　　更何况林峰说了，这还不到百分之五十可能性不是？
　　叶南宁愿秦冰雁就像现在这样安然的活着，也不希望她遭遇万一死去。
　　秦冰雁如果是植物人了，那或许叶南愿意去赌一把，但是秦冰雁现在神智清醒，双手能动，就像她说的，只要有个人照顾她，她完全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自己吃饭，自己看书，自己洗澡……
　　叶南沉默了。
　　龙王沉声道：“我知道这是一个很艰难的选择，我带林博士给你认识，并不是说我就支持她去进行基因改造，我犹豫过，但是最终还是决定把这个事情给你讲，最后决定由你们自己决定。”
　　叶南有些紧张的问道：“这件事情你已经跟冰雁讲过了？”
　　龙王摇头：“没有。”
　　叶南松了一口气，沉默几秒，叶南轻声道：“这件事情就不要告诉她了。”
　　龙王嗯了一声：“不过这事你最好告诉一下她的父母，虽然我相信你们做出的决定肯定都是一样的，但是还是知会一声的好。”
　　叶南点头：“我会给他们讲的。”
　　龙王轻轻叹道：“凤凰辛苦这么多年，如果因此退下来，安详平静生活，也未尝不是一个解脱，如果加入超级战士计划并且成功的话，她就还需要继续这么战斗下去……”
　　叶南皱眉问道：“为什么，难道只是作为一种治疗手段不行吗？”
　　“哪那么容易？”
　　林峰在旁边哼了一声：“你以为基因改造是吃大白菜，说吃就吃啊，你知道不知道一例成功的基因改造需要耗费多少资源，这些耗费的资源根本就不是可以用钱来衡量的……”
　　叶南扬了扬眉，眼中多了两分怒色，只不过他抿了抿嘴，没说什么，虽然林峰的话有些不好听，但是人家总算是给叶南提供了一种方法。
　　龙王看着叶南表情变化，便知道叶南心中所想，无奈摇摇头，拉着叶南又向着旁边走了一段距离：“你别怪他，他是科研人员，和我们立场不同的……”